第七章
月影沉在天缘，整个天幕压的漆黑一片。有雀鸟停倚在窗扇啄扣窗棂，臾时扑腾着羽翅飞走。五师兄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团厚实绷带，一手拂开锦色长袂，一手安然解开染了淡淡血迹的淡红纱布。利落的在右臂上紧紧缠了一圈。
传说中的高手们普遍容易受伤，且普遍伤的皆是右臂。我原不信服这个不知哪门子的歪理，可有五师兄和流扇两位高人作为先例，这容不得我不信。几轮推测下来，得出高手们大都英勇无畏，无畏到了不要性命的地步这一结论。与人斗法时那人不敌这位能人。自然想方设法的挑落他手中祭出的打斗器具，此乃一码。而这位不要命的高人恃才放旷自视甚高，硬是拿自己这只持剑的胳膊迎难而上，此乃另一码。这样一番缠斗下来，能完好的归第，这是件难事。一码归于一码，所以传说们方会喜好伤及右臂。此乃规律。
元雀拽了拽我的裙子，端着盛置糕点的空碟巴巴看着我。我恍然的着殿外本分守着的小宫娥端些花糕果酒。
待其一一摆上来，元雀喜滋滋的抱起个竹篓子，精熟的拿块绢布铺摆在竹篓中，用白嫩肉乎的小手拍了拍，再拣了两碟子的桂花糕倒进篓内。我强忍住问她一句“你哥哥虐待你啊”的深切冲动，灌了一口果酒堵住了近乎脱口的言语。
元雀吭哧吭哧的抱住竹篓，一本正经的表示，饭食这个东西是多多益善的，身高这个东西也是多多益善的，多吃些饭食便能长得像他哥哥一般身量。而后眼中亮晶晶的垂头打量这筐糕点，饱含深情期冀。
我闻言觉得很有道理，比量了一下五师兄同我的身量，以为长得他那样高还是有望的。我这样想着，也很期冀。
五师兄掩着嘴忍了半天的笑，身子抖得秋风落叶一般，终扶着青玉桌案哈哈大笑出声。他掀动唇角吐出几个字来，吟吟漾出笑意。
他说，小白，身高这东西实强求不得。这些年来你吃的这样多，也不见得身量增了半分。唔，这张娃娃脸倒是日渐圆润了。委实可喜可贺，可喜可贺。
我身子一震，捏了一把自己的娃娃脸。诚然，我吃的这样多，一张娃娃脸还没有爆掉，这是件奇事。而由十二岁至今十逾年，我的身量便再没长高过半厘寸许，这亦是件奇事。这两件旷古的奇迹生发在我一个人身上，容不得我否认。只因否认它便是否认我自己。
五师兄不知从哪里抽出把破折扇，摊开扇面观赏一阵，又刷的合上，将扇柄调过头来搭在肩上。轮复交替几次，自娱自乐的甚怡然。
扇子是阔绰的风流公子们的象征之一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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